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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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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3 章

第六十三章 婚服

夜雨降臨,霧色四起,隨風搖動的八角宮燈透出淡而昏黃的光線,幽幽地照到溫憐本就慘白的臉頰上。

冷風攜著水汽灌進屋子裏,沅芷放下食盒,端出剛剛熬制的清粥,“柳太醫吩咐了,說是小姐這才剛醒,吃不得油膩重口的,也吃不得大補的。正巧前幾日我去太液池采了幾片荷葉,今天派上用場了。”

溫憐靜靜地看著窗外,恍若未聞。

小小的臥房,如今竟站了有四個宮女,眼珠子全都放在了溫憐身上。這是賀玄淵留下來看著溫憐的。

沅芷心裏一痛,臉色卻絲毫不顯,她將碗筷推到溫憐身前,上前關上門窗,不住地給新來的小丫鬟念叨:“小姐才剛醒,吹不得冷風,你們以後可要註意。”

桌上的清粥,帶著淡淡的荷香,溫憐低眸看著青瓷碗中的白粥,這幾日皆是雨天,誰會沒事兒去太液池采荷葉?這荷葉,多半是她們自己剛剛冒著大雨去采的。

她輕嘆一聲,如今她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主宰,旁人對她越是好,她越發無法承受。

看著沅芷擔憂卻欲言又止的眼神,毫無胃口的她只好強撐起精神,勉強喝了一口。

只是一入嘴,她便楞了一瞬。

這熟悉的口感……是烏嬤嬤。

雨聲越發凜冽,溫憐不動聲色地喝著粥,淡淡問道:“烏嬤嬤這幾日怎麽樣了?”

烏嬤嬤本不是中原人,受不了潮濕溫熱的環境,尤其是到了酷熱又陰雨連綿的夏日,常常會身體不適。

沅芷見她問起,眼睛裏一亮。她們聽柳太醫說了溫憐的情況後,烏嬤嬤便提出她去太液池采荷葉為溫憐熬粥,任誰勸也不聽。

雖然不知兩人鬧了什麽矛盾,但心裏依舊是記掛著對方的。

沅芷:“還好,腿腳還是老毛病,一下雨就開始疼。柳太醫給了幾副膏藥,似乎還是挺有療效的。”

溫憐低垂著頭,默然無語。

一碗小小的粥,喝了半晌卻還剩一小碗,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,溫憐動作一頓,放下了碗。

“你下去吧。”溫憐輕聲道,將桌案上的碗推開,“我不吃了。”

話音未落,房門便被人隨意地推開,賀玄淵攜著冷風和水汽進了屋。

所有人臉上都肅然起來,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。溫憐昏迷了多久,賀玄淵便守了多久,如今……他對溫憐什麽態度,已經不用任何人去猜了。

皇後搬去了皇陵,周帝的所有妃子也都陸陸續續離宮。如今整座後宮,唯有溫憐一人。而賀玄淵用行動,將溫憐也納入了他的勢力範圍,向所有人宣示了主權。

縱使她依舊有婚約再身,可沒有人覺得賀玄淵進入她的臥房裏有什麽不對,甚至是一直伺候她的沅芷也是如此,在賀玄淵來了之後,她的臉上竟冒出了些許喜色。

溫憐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屋內人的神色,手指下意識地蜷曲,心裏不禁冷笑,如今看來,她竟真是孤立無援。

沅芷瞧著剩了大半的熱粥,本不知如何是好,在賀玄淵來了之後,便大著膽子勸道:“小姐,您才吃了一點兒,柳太醫說你身體虛弱,得多吃點才能補回來。”

溫憐低眸不語,只將那只碗推得離自己遠了些,態度不言自明。

賀玄淵將身上的披肩交給宮女,看著桌上的碗筷,沈聲道:“放那塊兒吧,你們先下去。”

目的達成,沅芷滿意地點點頭,她就知道,所有人來勸都沒有,只有賀玄淵的話,溫憐才能聽得進去。

一瞬間,小小的臥房內再次回歸平靜。

一路趕來,賀玄淵有些氣喘,因此他並未直接上前,而是在門前靜待了幾個片刻,只是那雙眼睛卻緊緊地註釋著溫憐,仿佛是一道繩索,將溫憐緊緊纏繞。

呼吸不由自主地快了,賀玄淵極具壓迫性的眼神,讓溫憐渾身不自在。

忽然,賀玄淵朝她走來,溫憐依舊低垂著頭,不願看他,只是心跳無法控制地如鼓如雷。

“只吃這麽一點兒?”賀玄淵靠著溫憐坐下,將清粥推向她,淡淡道:“你身子弱,再吃一點。”

溫憐低頭抿唇,不語。

賀玄淵的身軀十分高大,微弱地燈光打下來,將溫憐蓋在了他的影子裏。他等了半晌,輕嘆了一聲,徑自端起桌上的碗,自己舀了一勺。

雖然看不到賀玄淵的動作,但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溫憐的耳邊,她自然知道賀玄淵在做什麽。

細微的吞咽聲在封閉的空間內依舊明顯,溫憐渾身一僵,不可置信地擡頭看他。

眾所周知,賀玄淵一向不喜歡女人近身,更別提用別人用過的餐具,吃別人吃過的食物。

可如今賀玄淵卻堂而皇之地用她的勺子,吃著她吃過的清粥,神情自若,理所當然。

察覺到溫憐的眼神,賀玄淵輕輕一笑,“難怪你不吃,確實沒那麽好吃,我再讓人給你重新做吧。”

他一起身,溫憐趕緊叫住他:“不必了,我不吃。我叫你來,是要和你談一件事情。”

“一件事情?”賀玄淵重新坐在她的身邊,定定地看著她:“什麽事情?”

溫憐醒來後的所有舉動,幾乎都出乎了賀玄淵的意料。他曾以為溫憐會吵、會鬧,甚至再次做出輕聲的舉動,然而現在,她卻心平氣和地要和他談事情。

賀玄淵覺得有些異常。

籠罩在賀玄淵的影子裏,被賀玄淵緊緊註視著,溫憐只覺得連呼吸都不順暢了。她暗自吸了一口氣,擡頭與他對視。

眼神清澈,坦坦蕩蕩。

“我想清楚了,過去的那些事情都與你無關,你我當時只不過都是孩子而已,我不該遷怒於你。”

“你的父皇母後,死的死、走的走,就連覆仇我都沒了目標,既是如此,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,我們不必再糾纏。”

賀玄淵神情一震,有些不可置信:“你、你說的可是真的?”

上一代的恩怨太過,這幾日賀玄淵想了無數種辦法來消除溫憐心裏的怨念,可無論哪一種辦法,他都覺得無法讓溫憐徹底放下這一切。

沒想到,溫憐竟會如此對他說。

“自然是真的。”溫憐眼神清靈,毫無雜念,“我母親曾告訴我,冤有頭債有主,既然是他們造的孽,那麽一切的罪孽就止於他們,我不該怪你。”

溫憐清澈而淡然的眼神,如一道清水流過賀玄淵焦灼的心,激起一層層熱氣,溫暖了他早就僵硬的四肢百骸。

她的純粹、她的天真、她的坦蕩,讓賀玄淵一瞬間看到了溫軻和婀吉麗娜的影子。雖然長在骯臟罪孽的深宮,但溫憐卻依舊長成了世間最純潔單純的花朵。

賀玄淵不自覺的笑了,喜不自勝地將她摟進懷裏,溫憐猝不及防被她一拉,還未說完的話就這麽被打斷了。

鼻尖依舊傳來淡淡地清香,但這道香,已經無法勾起她心中的任何綺麗了。

這幾天,溫憐已經想明白了,賀玄淵同她並沒有什麽恩怨,她並不恨他,只是……她也不能再喜歡他了。

“憐兒,”賀玄淵緊緊摟著她,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放松和欣喜,“你果然是這世間最能明白和理解我的。”

溫憐任他抱著,臉上毫無波瀾。半晌後,賀玄淵放開了她,笑著理了理被他揉亂的頭發,“你說的對,過去的事情就應該讓它過去,不應該讓它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。”

溫憐看他一眼,淡淡道:“我讓你來,不是為了說這件事的。”

賀玄淵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:“無論多少事情,我都答應你。”

溫憐無視他的動作,面無表情道:“我要離開京城。”

賀玄淵手指一僵,臉色瞬間暗了:“你說什麽?”

溫憐凝視著他,一字一句了冷淡道:“我要離開皇宮、離開京城。”

離開你。

賀玄淵剛剛溫熱的心,瞬間涼的徹底,想起剛剛溫憐的話,他忽地後背一陣寒涼。

溫憐徹底放下了仇恨,但也放下了他。

“不行!”賀玄淵咬牙切齒,“你不能離開!”

溫憐不解賀玄淵的憤怒,他已然當上了皇帝,已然擁有了最高的權勢,即將迎娶丞相之女為皇後,那麽……他為什麽對她如此?

既然並不喜歡她,那麽為什麽又要與她百般糾纏?

溫憐百思不解,直直地看著他:“為什麽?”

她直白而坦蕩的眼神,沒有一絲情意,賀玄淵心頭一顫,一時無言。

溫憐已經不喜歡他了,徹徹底底地不喜歡他了。

賀玄淵:“因為你即將嫁給賀玄銘,所以你不能走。”

賀玄淵一時無法回答溫憐的問題,只好胡亂搬出一個理由,然而話音剛落,溫憐便答一聲好。

賀玄淵一楞,不可置信:“你說什麽?”

溫憐:“我說好,那我就嫁給他。”

嫁給他,然後帶著他一起走。

賀玄淵猛地起身,眼神濃黑得仿佛一潭深水:“你真要嫁給他?”

溫憐知道賀玄淵一直反對她嫁給賀玄淵,雖然她不知道原因,但如今……她也不想知道了。

溫憐擡頭,毫不示弱:“是,我要嫁給他。”

她以為賀玄淵會大怒,甚至會和以前那樣強迫她,然而出乎意料的是,賀玄淵並未動怒,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,眼神如深淵般深不見底。

“既是如此,那就如你所願。”

賀玄淵離去前,目色沈沈地看著溫憐道。

出門後,杜衡立刻跟了上來,“賀玄銘還在承明殿等著呢。”

賀玄淵不自覺握緊拳頭,看著遠處的濃雲,幽幽道:“讓他立刻秘密離京,否則就不給他線索。”

“讓他在溫憐和他母親之間,任選一個。”

杜衡一頓,看著賀玄淵陰沈的神色:“是。”

剛一轉身,卻又被賀玄淵叫住了。

賀玄淵忽的一笑,眼如墨染:“對了,給朕準備一套最好的婚服。”

中秋快樂~今天出去玩兒了,以後的假期日六!

祝大家中秋節快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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